吃饭是在品味传统哲学
·田玉川
中国传统文化强调共性,个性在共性中得以体现。
这种文化的特性,反映在饮食上,莫过于大烩菜的形成。汉成帝时,有五国舅“竟致奇膳”,后被和而为烩菜,称为“五侯鲭”。相传至今,就形成了大烩菜。在老百姓的饭桌上,烩菜的内容在变,烩的方法一直未变。这便是中国文化的显著特征,无论萝卜白菜,还是土豆粉条;无论大肉小菜,还是山珍或野禽,都能烩入锅中,烩入汤内。要的就是一锅菜的共味,而不是那一种菜的特色。在不断调试中,加料;在品味中,成熟。
这与“洋人”的“洋菜”不同,“洋人”与“洋菜”的社会理念一致,突出个性,“个人主义”膨胀。炸薯条就是炸薯条,烧牛排就是烧牛排,单独做,单独吃。有一则笑话,说来很有些“文化差别”。有一“老外”请一中国朋友吃饭,“老外”抢先点菜,这位就等着吃。可等到菜上来后,“老外”竟端到一边独自吃起来了,还边吃边问,“你的菜呢?”
与“洋人”不会把所有的菜一锅熬一样,我们也不会把所有的菜一一分开来做,分开来吃。就像“洋人”只属于自己,代表着个体一样,我们每个人谁不属于家族或单位?张三的妻子,李四的儿子,王五单位的人,我们的人生价值只能“烩”入集体中,活得才会有滋有味。否则,独木难秀,乃老祖先反复告诫的人生格言!
与“烩”类似的,是包!
包饺子,也颇有文化意蕴。据史载,饺子在西汉时,叫做“角儿”。唐代称为“扁食”。至今,在北方一些城乡,仍把饺子叫“角角”,“煮角儿”。
与“一锅煮”的烩菜不同,饺子的关键在包。别看一张小小的面皮,方寸之间竟能包进去乾坤!中国文化注重兼容并包,饺子正是这样。无论肚子里有什么奇思妙想,只要用手一捏,大家都成了“角儿”。看起来形似,吃起来才觉味真。饺子宴,多者由100多种不同馅料,不同风味,不同形状的饺子组成。分为百花宴、牡丹宴、龙风宴、宫廷宴、八珍宴、贵妃宴、鸳鸯宴、罗汉宴等。吃饺子宴也有很多独特的感受,仿佛在品味中国原汁原味的文化。先可挑选喜欢的品种,比如鸡肉、海鲜、素菜等,但谁也难以一次把100多种饺子吃完,就像谁也难以把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弄清楚一样。人都喜欢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口味可激发人的欲望。无论食欲,还是别的。饺子宴完全可以满足人的本能,饺子一道一道上,每个品种每人只有一个,一次宴会只能吃20多种花色饺子。不过,这其中还有阴阳平衡的“国粹”品尝,一般上饺子讲究荤素搭配,既能做到営养合理,又变化了口味。
锅是和平,盔是战争。锅盔形象地完成和平与战争的有机统一。锅盔把人类自古所面对的两大难题,最简单最形象地“烙”出来了。多少人吃下去,多少人能感知其真味?
锅盔在陕西等北方地区,几乎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爱吃。这是由于锅盔有闻着香、吃着酥、携带方便、存久不坏的优点,也是因为锅盔“瓷实”“顶饱”。在长期的饥饿年代,人们的希望只是温饱。锅盔,在帮助人们度过饥荒中,功不可没。那么,锅盔究竟出现于何时?民间传说都与战争有关。陕西西府宝鸡的“文王锅盔”属厚重型,因吃时不张大嘴用力就咬不动,故又称为“睁眼锅盔”。因为武王伐纣时做军粮而得名。
乾州锅盔最负盛名。唐朝高宗时修乾陵,士兵太多难做饭,有士兵就将分的面压在头盔上,用火烤饼,非常好吃,因形似头盔,故称锅盔。后来,烙锅 盔用的是锅,而不是头盔。但那头盔上的印痕在正宗的乾州锅盔上仍清晰可见。
处于陕甘交界的长武,长期为古代屯兵之地,那里的锅盔又厚又重,都与战争有关。
陕西人吃锅盔,并不仅仅是为了充饥,与人难以告别战争与和平一样,陕西人始终难以割舍锅盔的方圆和厚重。细细咀嚼那酥软的乡情和冷硬的红尘,自有一番无法言状的体味。
今天无论在繁华的都市,还是浪迹海外,老陕的行囊中,总珍藏着锅盔。
在西安的仿古菜中,像根据白居易名诗《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创制的“比翼连理”菜和根据大诗人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而创制的唐诗菜久负盛名。根据杜甫“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而创制的五行菜,独出心裁。五行对“五脏”“六腑”,肠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肚属土,利用酸、甜、苦、辣、咸五味与五行相配,经炒、炸、烧、烩、煮、蒸等工艺,就能做出软烧肚块,爆炒腰花,清炒猪肝等80多种五行菜。人们吃五行菜,会吃出情趣,更会吃出思想,不就等于在上传统哲学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