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beebee星球
日本烧鸟屋堪称鸡的圣堂,身体每个部位都值得单独的供奉,于串签之间、炭火之上。
你第一次鼓起勇气吃烤鸡屁股就是在这,一股脑点上酱烤盐烤两种风味的鸡心串也是在这,那年午夜举办的私人生日宴上,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堪称当代妲己的偷心贼。
你自诩个中老餮,早将烧鸟料理品个透彻,直到瞥见菜单上“提灯”两个字,瞬间还以为自己误入家电城,还是新中式的专场。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你说:“来串提灯。”
烧鸟店的命名原则是,两者具有相似特征和外观。你可能不知道提灯是什么,也从没见过它,但你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它。
这种感觉玄乎得像野和尚为你卜算出的桃花运。
不是每只母鸡被奉上餐桌时,体内都刚好有未成熟的卵黄。它就像是你人生中出现过的良配那般可遇不可求,不同的是,卵黄一般可以有5-10个。
这些卵黄像葡萄串一样紧密,形态范围从乒乓球到鱼子大小,长得如同橘子般辉煌,在日语中直接被命名为“金柑”。
很多时候人们喜欢单纯用尺寸去衡量、或掩盖问题,但它不是越大越好,也不是越小越够劲,高级的日本烧鸟店一般采用鹌鹑蛋大小的卵黄。
那么我就开始吃提灯了
一只母鸡仅能贡献出一根输卵管。鸟类钟爱左侧,右侧的卵巢和输卵管在孵化后期会终止发育,这种转变可以追溯到早期鸟类为了减重以适应飞行,从而交付延续生命的使命。
提灯通常取用母鸡输卵管的膨大部,占总长的1/2,其正常运作时会分泌卵白。
所以作为卵黄和输卵管结对而成的提灯,本质上还是一点不落地吃鸡蛋。
它象征着成鸡礼的列车第一声轰鸣和行驶过的轨迹,哪怕在以鸡为主的烧鸟店,提灯也算是稀有菜品。
娇嫩的卵黄用铝箔纸包裹,和下面串成盘山公路一样的生命管道,一同放在炭火上炙烤。
烧鸟老手都知道提灯用中火料理最佳。如果炭火过旺,就会手动增加网的高度,改用长火奔赴指间翻动的春光。
这近乎一场微型而反复的涅槃,它经历过火星翻腾、酱汁滚淋,最终以半生状态呈现在你面前,好似没确定恋情前的暧昧期。
你端倪着它,握住签子将它提拎起来,就像是夜幕里唯一的一盏明灯。
你在店员的提点下挤上几滴柠檬汁,将尽头的光亮整个含在嘴里,用齿缘触碰施压,等待它在你舌尖上打出一记组合技。
新鲜的卵黄被薄膜包裹得很好,不易破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津。
它在你的口腔内爆发出醇厚的蛋浆,如同狂热的艺术家用泼墨技法在你的味蕾上作画,嘴里流淌着浓郁的银河。
正巧前方溜来几缕烟,你半眯着眼,回想起自己置身于温泉眼的惬意时刻,感官体验与此时如出一辙。
烤串里最喜欢吃什么?-没成熟的卵黄(提灯)
而这些都只是前戏。
相较之下,输卵管更有嚼劲,但味道清淡,吃法上也颇有讲究。
连同着另一颗金灿卵黄咬入,强调融合的复杂口感,像是末世里置身于滔天巨浪,你正抱着浮板跟爱人拥吻,缠绵、热烈、然后随着力竭而下沉,仿佛落入另一个维度的沉寂。
所以有经验的烧鸟屋师傅一般会最后上提灯,把控节奏、将气氛逐步推至顶峰,以免影响其他烤串的赏味体验,省得你除却巫山不是云。
烧鸟里最喜欢提灯
提灯所选部位不止是岛国独有的珍味。
很多地方都有类似料理,做法不尽相同,尽管没有赋予它这么一个意象悠远的雅名。
但根据国内民俗,小孩基本告别享用提灯的美妙,因为提灯的“灯”是没见过天日的懵懂蛋,吃了会变成不聪明的懵懂人。
老一辈总讲究吃啥补啥,哪怕意境也可以作为营养吸收。
我老家倒没有这种说法,但我小时候是绝不喜欢吃那种“体内蛋黄”的。它通常和老母鸡一起炖煮,看起来就像星球模型,色调太严实,吃起来也太齁。
我怕自己喘不过气,每一次吞咽都仿佛食道被路人强吻,还是法式般浓烈缠绵的那种,吃完往往要喝些水顺服下来,皮肤都叫嚣着营养过剩要爆痘才能痛快些。
但提灯不一样,蛋黄还是那个蛋黄,却多了几分让人想探究的剔透欲滴。
它看起来那么吹弹可破,却又把卵黄物质悉数包裹在内,在游走的炭火上显得脆弱又刚强。
而它的使命就是在嘴里炸开,投掷一颗足以卷走你灵魂的氢弹,接下来好像归于荒芜,又好像你舒坦到魂游太虚,漂浮得脚不着地。
从现实世界被短暂地剥离,前往开启支线任务,我光是这么想着就很快乐。
有什么什么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