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坚韧与善良的精神内核

保孟毕

读完王莉的小说集《蓝眼泪》，合上书本，里面的近百个角色鲜活地浮现在我眼前，因为他们就真实地“活”在我的身边，我从他们身上总是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作者把小说的背景设定在乌蒙山和硝厂河旁，一篇篇小说就是散落在乌蒙大地的诗篇，是写给硝厂河的赞歌。小说多半以女主人公“我”为视角，写尽了婚姻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和幸福表象下的千疮百孔。小说刻画的女性人物形象生动、立体丰满，每一个都让人过目不忘，如《天女散花》里敢替父亲丢炸药包的紫霞、《白马腾空来》里忍辱负重的丁桂芝、《踏花行》里对未来充满憧憬的莫巧巧、《豢养一条虫子》里敢爱敢恨的陈淑芬，等等。作者着墨最多的，是处于困境中的女性群体：

一是以《乌龙幕》中的秦老师和《黑色曼陀罗花》中的顾鸣雁为代表的乡村女教师。她们本就面临生活的艰难困苦，却还要承受在花一样的年纪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世俗的偏见、他人叵测的居心和爱人的猜疑，以至于秦老师因为“怀孕”而被逼上绝路，不负责任的卫生院医生、不怀好意的同事、愚昧无知的学生家长、爱人的质疑，每一根都是压死骆驼的稻草。顾鸣雁的遭遇更是令人唏嘘，在“梁子”上教小学生的她好不容易调到“槽子”下来工作，却由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中心校的牛校长开始不断骚扰已婚的她，在她申请工作调动时百般阻挠，害得她遭遇家暴、流产和离婚，好在恶有恶报，牛校长最终灰溜溜地走人了。

二是以《河对岸的父亲》中的母亲和《珍珠》中的继母以及《蓝眼泪》中的田婉为代表的农村女性。《河对岸的父亲》中，活在袁大妈口中的“不成器”的父亲衬托出了母亲的坚韧不屈，纵使要面对生活的不如意，她仍然顽强地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空，让人敬佩。《珍珠》中的继母看似柔弱却是真善美的化身，她靠磨豆腐艰难度日，却愿意花两百元给赵庆涛买鞋，更是在他和同学打架时“奋力护崽”。田婉的故事更是凄美，她在郑百川败光家业的时候毅然陪在他的身边，鼓励他将“砂锅郑”的非遗技术传承下去，他却因为背负债务而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给别的男人，田婉最终含恨离开，让郑百川悔恨不已。

三是以《雪花静静飘落》中的“我”为代表的新时代女性，“我”独立自信，渴望婚姻幸福和家庭美满，却被现实生活和婚内出轨的丈夫伤得体无完肤，患上抑郁症几乎变成“废人”，最终善良的“我”在内心经历一番挣扎后，决定收养前夫和“小三”的遗孤。

最后，是以《白马腾空来》中丁桂芝为代表的敢于冲破世俗樊笼的乡村女性，她也是最让我心疼的一个角色。丁桂芝高考落榜后到派出所打工，认识了和她牵绊一生的邹洪生，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不料亲生妹妹横插一脚，抢了她的好姻缘，还造谣说她不能生育。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大家却逼着她让步，成全那对“狗男女”。伤心绝望的丁桂芝负气出走，流落在杭州街头走投无路时被后来的丈夫“捡”回家中帮忙料理生意。她并不爱她的丈夫，因为她把全部的爱都给了背叛她的邹洪生，但她在历经磨难之后选择了安稳度日。可恶的是，当父亲病重、她回到故乡照顾时，邹洪生又来死皮赖脸地招惹她，让她死水一般的心泛起微澜。但丁桂芝不再是过去被礼教束缚、逆来顺受的农村妇女，她不沉溺在曾经的美好幻想中，而是脚踏实地活在当下，更不与伤害过她的人纠缠不清。

作者赋予这四类女性一个共同的精神内核：坚韧与善良。女性的坚韧，不是故作刚强，而是在磨难中一次次重新站立的顽强；女性的善良，亦非盲目心软，而是源于对生命、对世界的深沉热爱。她们从不把遭遇的困苦归咎于别人，也不寄希望于别人，她们与生活的困苦顽强斗争，搏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她们以柔弱之躯，汇聚成推动时代巨轮滚滚向前的磅礴力量，用坚韧与善良，在岁月的锦缎上绣出繁花万朵，永不凋零，岁岁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