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在人们的期盼中如约而至。在中国的传统习俗里,腊月正是腌制腊肉的最佳时机。
在我家,腌制腊肉的工作通常由父亲完成。新鲜的猪肉买回来后,洗净晾干,再置一大盆中,放盐揉搓,直揉得看不见半点盐星方可。随后盖一薄膜,移阴凉处静置两到三天后,选一晴朗有风的天气晾晒最佳。
四方的小院,盛满了暖融融的阳光。院中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上,时不时会有三两只喜鹊嬉戏其间,啾啾鸟鸣,仿佛把满院的阳光漾出了圈圈縠皱。偶有来串门的大爷大娘,一见到那一块块晾晒在院中的腊肉,总不忘“啧啧”地夸上几句:“这腊肉晒得真漂亮,炖出来不知该有多香……”阳光与鲜肉,在时光的魔法中演绎着最真诚的缠绵。短短几日,这些肉块就逐步实现了华丽的变身:它们的肉质慢慢收缩,变硬,愈发显得肥瘦分明,朱红油亮,同时,那股腊肉所特有的咸香也愈发变得饱满而浓郁。倘若天气晴好,只需一周左右,腊肉即可晒好,肉香扑鼻。
晒好的腊肉吃法多样,可蒸亦可炒,而倘若搭配汁水丰盈、口感清甜的萝卜炖汤,则更是独属于寒冬腊月的美味佳肴。装满食材的瓦罐加热还没多久,就在“咝咝咝”地四处散播诱人的香气了。那充溢于厨房中的混合着萝卜清香的腊肉香味,随着炖煮时间的延长,愈发变得醇厚而饱满。这股浓郁的香气,肆无忌惮地在厨房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挑逗着嗅觉神经里早已按捺不住的悸动。
炖好的腊肉端上桌后,氤氲升腾的热气中,浓郁的咸香扑面而来。只见肥肉丰腴软烂,瘦肉红亮诱人,碧绿的蒜叶点缀其间,给这道菜带来了视觉和情感上的完美升华。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腊肉放入口中,只觉肉香缠绵,肥腴鲜甜,嚼之软糯酥烂,口舌生津,咽之滑爽绵长,令人如痴如醉。一口下肚,那深埋于味蕾记忆中的年味,就这样被热辣滚烫地唤醒。
还记得小时候,哪怕家里再困难的人家,腊月里也一定要晒上几块腊肉。那一块块腊肉里,饱含着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美好年景的期盼。腊肉的味道,是时光沉淀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更是家的味道。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乡的气候,总晒不出家乡腊肉的独特香味。前几天,眼看腊月已至,那种味觉记忆里的眷恋再也按捺不住,于是就打电话给父亲,告诉他我想吃老家的腊肉了。父亲在电话那头笑着说:“爸知道你喜欢吃,前阵子早已提前晒好了几块,等下就给你寄过去……”这句带着浓浓腊肉香味和父母关爱的话语,就像一股暖流,瞬间充盈并温暖着我的心田。我欢快地畅想着:腊肉到的时候,年也就不远了,回家的日子也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