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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罕见的青山社稷合祀坛——渡琼青山信仰文化研究

海南地名数字媒体运营中心

2024-07-09 12:30 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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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罕见的青山社稷合祀坛

——渡琼青山信仰文化研究

周宏伟 伍君之 邓丽蕾

海口市博养村村头的青山坛。

伍君之/摄

在海南省海口市秀英区西秀镇的历史文化古村——博养村,有两处石砌的高台,分别位于村头与村尾。两座高台上,皆生长着枝繁叶茂的大榕树。高台的一面墙上,嵌有“青山”二字的石匾,人们称之为“青山坛”。又因高台上的大榕树下,还立有“青山社稷之神位”,当地人们习惯称之为“青山社稷坛”。

古村深处有“青山”

博养村是琼北地区最大的古村落之一,现位于海口火车站的东边、西秀镇镇政府的北边,村庄占地面积约2.15平方公里。

据新修出版的《博养村志》记载,博养村历史悠久,自唐、宋后陆续有氏族迁居于此,历元、明、清各历史时期,期间也受天灾人祸之因造成周边村庄湮灭(如万历三十三年琼北大地震,长秀地区124个村庄受影响,先后消失了71个村庄),各姓氏族纷纷迁徙而来,与当地先民逐渐融合。先后定居的各宗族划分了繁衍生息的范围,逐渐形成了古村落格局。综合现存族谱等资料推证,最迟于宋末元初开始设村。经过千载沧桑,博养村留下了较多的古井、古庙、古祠、古碑、古匾、古道、古桥、古民居、古墓等文物踪迹,呈东西纵向分布,展现了博养村长达千年的独特人文历史。截至2020年,全村共有3106户,总人口达10010人,是琼北当之无愧的最大自然古村落之一。村内共有邝、张、伍、王、吴、郑、陈、侯、钟、庞、杜、洪、李13个姓氏,其中邝、张、伍三姓氏族的人口均超2000人。

博养村村头的青山坛,离帝王庙很近,艮山坤向,长10米,宽4.2米,高1.3米,青石围砌,上有封土、社树和神碑,神碑上书:青山社稷之神位。

村尾的青山坛,邻近万天公庙,艮山坤向,长4米,宽4米,高1.36米,青石围砌,呈方形,有三级登坛石阶,和村头社稷坛一样,均象征着“天圆地方”。

青山坛上有封土、社树,神碑,神碑上书:王(拼音:[sù])敕(中间为符咒)煞符到奉行。两座坛坛首正中均嵌黑底红字阴刻石匾,村头的石匾上刻着“青秋挺秀千秋旺山土鐘靈萬代隆青山公元一九七九年重建公元二九年重修”,对称布局,书写者不明。

村尾的石匾上刻有“青龍環抱生氣旺山君坐鎮顯英靈青山光緒丁酉年建立公元二四年重修”,也为对称布局,字迹由博养村伍国茂于20世纪80年代手书。

青山社稷坛所祀为何

社稷坛,自然是旧时祭祀土神谷神之所。关于社稷的由来,《白虎通》说:“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土地广博不可遍敬也,五谷众多,不可一一祭也,故封土立社,示有上尊。稷五谷之长,故封稷而祭之也。”社稷坛里的“社”和“稷”就是指埋在社稷坛中央的一块长石和一根长木,代表社神和稷神。如果两坛合祀,可只需立一块长石。合祀之历史渊源,当始于西周时,稷始被尊为五谷之长,与社并祭,合称“社稷”。《礼记·曲礼》称:“国君死社稷”,意思是国君与国家共存亡。如是逐渐演变至今,词性固定,“社稷”一词也用来指代国家。

全国各郡县设立的坛叫社稷,都城由帝王主祭,郡县由帝王派出的郡县官吏主祭。因此,在各省各县都有大小不等的社稷坛。

社稷坛祭祀好理解,那么青山坛呢?实际上,作为祭坛场所的青山社稷坛只是象征意义的建筑,“壝土象坛”而已。这是因为这两处地方地处爽垲,适合作祭祀场所。“壝土象坛”说的是海口市博养村“陈白沙公序伍氏谱系”古碑,碑文12行427字,详述陈白沙为新会《伍氏族谱》撰序的经过,自宋代伍氓入粤后伍氏宗族在新会派序绵延的故事。

“壝坛”(读音为wéitán),而“壝坛”一词出自《仪礼·聘礼》:“为壝坛画阶。”郑玄注:“壝土象坛也。”贾公彦疏:“其坛,壝土为之,无成,又无尺数,象之而已。青山(社稷)坛有神碑、社树,有祭祀,因而具备了坛的基本特征。

青山,常泛指长满绿色植物的山,可引申为归隐之处,又可指具体的某山,并可代指此处山神。“江山社稷”是封建王朝时期的常用之词,而若为突出山对于某地的意义,以青山指山神,将青山与社稷并称“青山社稷”也未尝不可。从光绪年间碑刻“青龍環抱生氣旺山君坐鎮顯英靈”等联语看,似乎表明青山坛与自然神信仰有关,但是博养村周围并无青山,遑论名山、高山,没有必要在社神稷神本已代表江山的情况上再突出山神为祭祀对象,如果青山坛属于当地原生的、独立的信仰体系,这样写就有点让人费解了。因此,青山所指会不会真的是指青山王呢?如果从广泛的民间信仰角度来说,已有的民间信仰中青山确实特指“青山王”,即“惠安境主”,是惠安地区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神祇,实为五代闽国的将领张悃。而《博养村志》也认为,青山坛与起源于福建泉州惠安的青山信仰有关,即祭祀的对象是青山神(王)。但是这里又有疑问:供奉青山王的场所一般叫做宫或者庙,坛这样的名字鲜有所闻。

青山祖庙访“青山”

青山王是产生于惠安的地方特有的历史人物神,《宋会要辑稿》记载的山神祠中即有青山神祠的介绍。青山王信仰历史已逾千年,并随着惠安人外迁也传播到了境外。旧属福建泉州府各县及其北邻的仙游县等也建立青山王宫庙或供奉青山王神像。而泉州东湖早在宋代即有青山王庙宇,至今在市区的宜春宫尚配祀有灵安王(即青山王)。

2023年11月,课题组成员前往青山信仰的发祥地福建泉州,探访惠安县青山宫。在百度和高德地图上搜索“青山宫”发现,这里的山霞镇境内有两座青山宫,一是位于金山村的分宫,宫后有一石山,为村里最高处,应为该村得名的源头,石体上刻有红色“青山”二字。二是位于青山村的青山祖庙,北靠一座雄伟的青山,即大青山,为“国保”文物单位。青山祖庙坐北朝南,占地1000多平方米。中轴线上自南而北依次为山门、两廊、前殿、后殿。东侧有文昌阁,西侧有英烈祠。

青山王又称青山公、灵安尊王,本为五代闽国的将领张悃,生前因守护惠安有功,死后又展现有益地方的神迹,故为当地居民所信奉,是中国民间信仰神之一,也是惠安县的主神之一,被奉为惠安境主,是惠安地区最具代表性的神祇。青山信仰起源于福建泉州,民间有“未有惠安,先有青山”的说法,常见于福建、台湾及东南亚等地,具有明显的地域性。一般来说祭祀灵安尊王的庙宇统称青山宫,其祖庙位于福建省惠安县山霞镇青山村以北约500米处的大青山南麓,别名诚应庙、灵安王庙,与莆田湄洲岛上的天妃宫、漳州龙海的慈济宫并称为“闽中三宫”,各地供奉青山王的宫庙为分宫(分炉),供奉青山王的分灵,名字不一定均叫“青山宫”,但都需择期到祖庙举行“过炉”仪式(个别在大青山祖庙修建前建立的青山宫可能例外)。

《宋会要辑稿》中记载:青山神祠,在泉州府惠安县守节里。绍兴五年(1135年)十二月赐庙额诚应,绍兴十九年(1149年)八月封灵惠侯。明嘉靖《惠安县志》载:青山诚应庙在二十六都,神姓张,讳悃。闽时,尝营青山下以御海寇。张悃,五代时天下割据,兵棼叠告,民各鸟兽四散,乡闾不保。悃集民兵训练之,旗鼓严肃,刁斗森严,时巡青山一带,盗不敢犯,桑麻无恙,鸡犬敉宁。明嘉靖《惠安县志》称:南宋建炎年间(1127~1130年),张悃“阴助”官兵抗御海寇有功,朝廷赐庙额诚应,封灵惠侯,妻华氏封昭顺夫人。1276年(南宋景炎元年)进封灵安王,夫人封显庆妃。

海口市博养村的石刻神碑。伍君之/摄相关研究发现,青山信仰因青山王具有绕境保民、祛邪驱魔、除恶捉鬼的职能,青山王同时具有司法神神格和守护神神格。一方面,青山信仰由最初的山神崇拜逐渐演变为人物神崇拜,并随着两宋以后历代福建移民传播至闽台粤琼以及东南亚一带。如,两宋时期是继唐五代之后又一个汉人移居海南岛的重要时期,这一时期移居海南人数最多的就是闽人,其次是广、浙等地的人。有的因为官为兵为商而落籍,也有小手工业者和农民、渔民等因南宋时金兵南侵而南迁,他们大部分落籍于琼北的琼文地区(林日举《海南史》)。另一方面,青山王的宫庙为青山神配备有判官、诸司、范谢将军等下属,因此,青山王又兼具城隍的性质与职能,这与城隍从宋代开始由原本的自然神人格化而演变为人物神的特点相符合。

青山王信仰始于五代,形成于宋代并发展至全盛,元代似有所冷落,而明代继续发展,但无法重现宋代盛况,清代初期曾受迁界的影响,中、后期起向台湾及东南亚地区传播。泉州学者研究表明,青山王信仰在宋代兴盛的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泉州地区历史悠久的道教文化为青山王信仰在惠安的产生起了催化作用,又为其日后的传播和发展提供了深厚的社会基础;二是社会心理需要使青山王拥有众多的信仰者;三是专制皇权扶持和士大夫推崇是青山王信仰在宋代达到全盛的重要因素(泉州师范学院王炳庆《略论青山王信仰兴盛于宋代的原因》,《莆田学院学报》)。

应重视研究挖掘海南青山信仰文化

博养村民何时信奉青山王?查遍《正德琼台志》均无青山社稷坛的记载,博养村也无神殿神像神迹等遗存,因此本地于史无考;而课题组在青山祖庙的探访也表明,青山宫在海南并无分宫,也无其他明确的传承记载或线索。但博养村青山坛最基本的扶正祛邪、绕境保民等功能确与闽台一脉相承,与海南的境主信仰有相似之处。上述人口迁移和信仰传播研究也确实印证了博养古村的青山坛与青山信仰存在可能的传承关系。

同时,海南历史上的人口很多都是从福建迁徙而来,正如青山王信仰随惠安移民传入台湾而有所变迁一样,青山王信仰可能传至海南后,民众将其与本地民间信仰相融合而出现一些变化,也是很正常的。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使得青山信仰能够在海南本地生根,并与社稷信仰实现和谐融合。对于课题组的研究推测,青山祖庙的工作人员基本予以认可。

而且,随着人口的增长,博养村逐渐面临地少人多的矛盾,在漫长的年代里,一部分村民迁居昌江等地,青山神信仰等也被带到新的家园。不同的是,青山神未与社稷神合祀,青山神位被供奉在村头的小山头中,硕大的天然岩石与青山神位相辉映。每年农历四月初七,村民们集体敬拜,祈求青山神保佑整个村庄平安和谷物丰收。海南这种无庙宇祭祀的形态符合山神崇拜的早期特点。山神属于散仙,在固定的庙宇等祭拜场所形成之前,山神祭祀存在于各大山脉之中,后来祭祀的场所才逐步稳固下来,形成了山神固定享受人间烟火的场所——山神庙。

而从城隍信俗的角度来看,明太祖洪武二年(1368年),“封京都及天下城隍神”后,有城池地方,城隍神按照京师、省、府、州、县分为京师城隍(王爵,福明灵王)、都城隍(公爵,明灵公)、府城隍(公爵,威灵公)、州城隍(侯爵,灵佑侯)、县城隍(伯爵,显佑伯)五等,而没有城池的地方,城隍改称“境主尊神”,这与至今仍广泛存在于海南民间的境主信俗是一致的。

按理说,社稷坛祭祀活动从一开始就是官方行为,在《正德琼台志》里归为官方主导的“通祀”之礼,民间私自祭祀有僭礼之嫌(后来官府也可能听任民间祭祀);祭祀青山王开始属于民间行为,后来南宋时上升为官方行为,同时保留了民间行为。本来,社稷坛就是社神、稷社的合祀之坛,而令人称奇的是,从“青山社稷之神位”的石制神位牌来看,海南青山坛同时还是社稷坛,属于青山王与社神、稷社的合祀之坛,而且,海南的青山社稷合祀又把官方祭祀和民间祭祀两种活动有机融合为一体,更是一大奇观,所以,博养村的青山社稷坛是一个特别的事物。博养村人在村头将青山社稷合祭,除祈愿青山保平安之外还有祈求土地丰饶五谷丰登之意。海南稀有少见的青山社稷坛,隐含着原始的自然崇拜,隐藏着海南与闽台的信仰传承和文化血脉传承关系,当地应该加强民俗优秀传统文化资源保护和开发利用,充分挖掘青山王民俗文化内涵,丰富广大群众的文化生活,增强人们保卫家园和珍惜自然、保护环境的意识,发挥民间信仰文化在维系民族精神血脉、促进民族团结和社会治理等方面的积极作用。

王朝的统治埋下潜在隐患。因此,丘濬随即阐述了其本人对革除文风之弊的期许:“伊欲正人心,作士气,以复祖宗之旧,使明经者潜心玩理,无穿凿空疏之失,修辞者顺理达意,无险怪新奇之作,命题者随文取义,无偏主立异之非。”

丘濬身为国子监祭酒,还站在主考官的角度希望“命题者随文取义”,不要有偏离正统文风的题目出现。无论是考官出题还是考生答卷,唯有恪守经书之旨,不求险怪新奇,方能保障科举制度的稳步运行。《明史·丘濬传》记载:“时经生文尚险怪,濬主南畿乡试,分考会试,皆痛抑之。及是课国学生尤谆切告诫,返文体于正。”丘濬将不良文风形成原因归结于科举制度的不良影响,他认为明朝初年的科举考官出题“深求隐僻,强裁句读,破碎经文,于所不当连而连,不当断而断,遂使学者无所依据,施功于所不必施之地”。科举士子们必须尽可能专心通读所有经书,才能保证在科考的过程中从容应对,这就导致考生过分关注经典文句的训解析,而忽视了治学的根本——经世致用。因此,丘濬的科举文风改革思想旨在净化日渐支离的学风,抵制心学的影响,重塑程朱理学的正统地位。他从不满足于单纯地博览群书,而是心怀济世之志,以天下为己任。故丘濬希望天下读书人应当恪守程朱理学所规划的道德修养体系,以经世致用的态度去投身举业,通过研读儒家典籍来探究治世之道,匡正学风的凋敝与政局的衰败,进而实现“治国平天下”的历史使命。

历史学家钱穆曾给予丘濬高度评价:“盖文庄不仅为琼岛之大人物,乃中国史上第一流人物也。”丘濬为官四十载,廉洁自持,恪尽职守,八转官阶,位极人臣,真正做到了“遥从海外数中原”。他不但始终按儒学“内圣外王”的标准衡量自己,以格物致知、读书穷理、知行合一、学以致用的要求塑造自己。同时,丘濬也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重振醇厚正大之学风,矫正娇柔险怪之文坛,通过自身的影响力,对后世知识分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本文系海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课题《海南自由贸易港网络舆情治理与重大意识形态风险防控研究》的延伸研究成果。课题编号为HNSK(ZC)21-117。)

# 青山社稷合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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