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刚刚在第十一届乌镇戏剧节赢得赞誉的法国柯林国家剧院演出的《海边》，又作为2024北京人艺国际戏剧邀请展特邀剧目，登上了北京国际戏剧中心·曹禺剧场的舞台。该剧编剧、导演瓦日迪·穆瓦德是柯林国家剧院的艺术总监，也是当代法语戏剧舞台最重要的导演兼剧作家之一。《海边》是他编剧兼导演的四部曲中的第一部，也是他的作品首次与中国观众见面。该剧在北京首演当天，导演还出现在了北京人艺举办的座谈会上，和观众朋友畅谈这部戏的创作过程。
先有演出，后有文本
《海边》这部作品是瓦日迪·穆瓦德1997年在加拿大的法语区魁北克和当地演员一起创作的。该剧之前大部分时间是在欧洲巡演，二十多年后，穆瓦德与新一代演员重新创作了这部作品，并将其带到了中国。他在舞台上与年轻主创、演员一同探讨个体命运的去向，剧中，父亲逝世的噩耗传来，一位内心困扰的青年开始为他的遗体寻找一片宁静的安葬之地。青年原本决定安葬父亲于故土，然而，那片土地已满目疮痍，亲戚避而远之。在这段旅程中，青年将遇见同样经历悲痛的年轻女孩西蒙娜，以及其他有着相似遭遇的同龄人，而“父亲”也成了他们每个人所失去至亲的象征。
瓦日迪·穆瓦德介绍，他的创作的方式很特别：“我不会先把文本写出来再去排练，而是在排练过程中，逐渐把文本固定下来，因此这部作品是先有的演出，后有的文本。”他坦言，“当我和演员们一起开始创作时，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我们没有答案。我只是凭着我的直觉，我的感受去写。”
选择父子关系题材讲述战争故事
瓦日迪·穆瓦德最开始排演这部戏，是和加拿大魁北克的演员一起创作，但他想表达的是黎巴嫩的战争。“就像你们比如要在非洲排演一个中日战争的作品，但你的团队里没有一个中国人，观众席中也没有一个中国人，他们都不了解中国。但我真的经历过战争，我真的亲眼见过这些事情，所以我就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触动他们，让他们觉得这个作品跟自己有关系。”于是瓦日迪·穆瓦德让《海边》的主人公威尔弗里德要把死去父亲的尸体带回他的故土，“我想以这样一种方式带动我当时在加拿大的演员去了解我的视角。”
瓦日迪·穆瓦德特别强调，《海边》是一个黎巴嫩裔的戏剧人，在加拿大魁北克的法语区，用法语创作的一个跟黎巴嫩有关的故事。他说：“我经历的战争真正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十岁那年，逃亡到了法国，然后十六岁又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辗转，就是因为自己的国家爆发了战争，所以我才走上了一条流亡的道路。而我们的上一代不愿意向我们讲述这些问题，都回避去谈这段历史，包括我们遇到的战争，我们遇到的所有苦难，所有人都不愿意去触及。但所有人都是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其他人全都是恶人。但我对这些有我自己的质疑在。”
瓦日迪·穆瓦德当时随机选择了三部文学作品阅读，《俄狄浦斯王》《白痴》和《哈姆雷特》，“很巧合，这三部作品都在讲父子之间的关系。所以我脑子里有几个人物的意象，一个是杀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要为父亲复仇，一个不认识的自己的父亲是谁。这三个人物对当时的我来说都太宏大了，但我想做一个类似这种质感的作品。”
瓦日迪·穆瓦德当时只有22岁，过着每天特别想喝啤酒，跟朋友们一起玩、一起聊天的生活，“我有情感困扰，我所有的问题都与生活有关联，我们那个时候的年轻人有我们遇到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我要从我自己的生活感受、自己能够达到的水准开始写一部作品。”瓦日迪·穆瓦德透露，《海边》这部戏一上来男主人公的状态，就是他自己当时的青春映照。“如果我今天来写今天的年轻人，这场戏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就是一个拿着手机不停在刷短视频，不停在跟社交媒体互动的年轻人。每个时代的年轻人的状态是不一样的。但是我特别希望我笔下的这个人物，能够遇到跟《哈姆雷特》《俄狄浦斯王》《白痴》一样的问题，在这个人物身上都有。”
情感很重要，但不能煽情
当瓦日迪·穆瓦德开始创作这部戏时，他请的演员当中有一位是当时他所在戏剧学院的院长。“这个人特别像我精神上的父亲，因为是他带着我走向戏剧这条路的，是他培养的我。我就问他愿不愿意演一个死了的父亲？他说我愿意试一下，但是我要演一个尸体吗？我说对，你要演尸体，但你别着急，我能让你说话。就像《哈姆雷特》一样，哈姆雷特的父亲死了，但是他死去的父亲亡灵能够开口说话。”
很多观众看完《海边》后都被深深触动，有人号啕大哭，有人陷入沉思。瓦日迪·穆瓦德表示：“情感对我而言非常的重要，但我觉得是情感被触动和情感被操纵、被煽情是两回事。我一定不能在文本里去煽情，去埋伏，去做技巧的铺垫。而且我排斥打造统一的情感，集体性的认知，就是所有人被唯一一个原因感动，这种单一的集体无意识是非常可怕的。所以我们不能以一种集体性的情感去煽动别人的情感。”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记者：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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